奢侈品08
谭宗明：就让小孩儿顺着杆儿往上爬吧，出了事也是我宠的。
第八章
斗殴事件发生后，汽车美容店的老板第一时间通知了谭宗明。
毕竟这单生意是由谭宗明牵头，来领车的年轻男孩肯定是谭总的朋友，这个时候如果处理不当很容易得罪人的。
王老板战战兢兢打电话的时候，谭宗明正在和华盛集团的刘总商量合作的相关事宜。
华盛集团的老板刘华盛是个改革开放初期在澳门发家致富的生意人。如今大陆经济发展迅猛，他有意逐渐将经营重心由澳门转向大陆。但初入上海商圈，刘华盛受到了不少阻挠。
上海的市场几乎已经定型了，各行业的寡头们绝不允许刘华盛轻易进入分一杯羹。抱着这样的敌意，刘华盛几乎处处碰壁，但他骨子里从不服输、也绝不认输。他明白自己想要踏入上海，便亟需寻求合作与扶持——在详细了解上海商界寡头们之后，刘华盛选择了谭宗明做突破口。
之所以选择谭宗明，刘华盛是经过深思熟虑的。不必细说谭宗明在商界的影响力，还因为谭宗明和刘华盛是同一类人。他们都是农民的儿子，年少时独自闯荡，能站到如今的位置上全部都靠自己的打拼。
而商界总有一部分人除了关注身家权势，还喜欢以高贵的出身自诩。他们从小受到高等教育，混迹在各种各样的高级酒会，他们举止优雅风度翩翩，家族企业历史悠久。他们人前尊重每一个人，背后却嘲笑对方粗俗的打扮、蹩脚的礼仪、和农民的身份。
刘华盛看中了这点，他相信，求助谭宗明要比求助别人来的容易。
两人今晚的谈话十分愉快，他们从都市聊到了农村，从经商谈到了种田。谭宗明对刘华盛有种莫名的好感，并且充分相信他能从刘华盛身上得到他想要的东西。
手机铃声突然响起。
谭宗明扫视屏幕，来电显示的号码让他陡然想起：他忘了问问赵启平对音响是否还满意。
一般情况下，在和别人商讨正事的时候，谭宗明出于礼貌，无关紧要的电话是一概不接的。
但店老板的这通电话，却让他突感心慌。
刘华盛在一旁做了个“请便”的手势，谭宗明略带歉意地笑笑，起身接通了电话。
“您好，王老板。”
“谭总啊，有个事儿，我想我得给您报备一下。”
“嗯？什么事，您说吧。”
王老板踌躇半晌，支支吾吾解释着，当说到“赵先生受了点伤”的时候，谭宗明懵了。耳畔王老板叽里咕噜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。
他不确定地问：“你是说，我朋友受伤了？”
质问的语气令王老板神色慌张，一时间汗如雨下，“是，是受了点伤……”
谭宗明的手指默默收紧，直至指尖泛白。他平复呼吸，镇静地问：“严重吗？”
“还，还好吧……”
“还好是多好？”谭宗明尾音一扬，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。
“皮肉伤，只是一点皮肉伤。”
谭宗明这才缓和神色，又问：“谁先动的手？”
“是，是赵先生——当然，当然赵先生可能是气糊涂了……”话说一半，王老板忍不住想抽自己一记耳光。怎么这么不会说话，居然把锅扔给谭总朋友？
“是我朋友先动手的？”谭宗明和蔼地轻笑，“王老板，你确定吗？”
“……我，其实我当时不在现场，我是听职员这样描述的。”几声憨厚的讪笑，王老板抹干额头的细汗。
“我想，你的员工一定是看错了，我不相信我谭宗明的朋友会先动手打人，这件事情还拜托王老板查查清楚——我不希望任何人委屈了我的朋友。”
谭宗明把“我的朋友”这四个字咬得格外清晰，言下之意是这位赵先生，他谭宗明罩定了。
“是是是，一定是他们看错了，他们看错了。”
“嗯。”谭宗明满意地点头，“如果公安人员调查，也请王老板一定要实话实说，实事求是。”
“是是是，这个我懂，”王老板话音一顿，突然为难起来，“可是我店里那个摄像头——”
“王老板的店里有摄像头吗？”谭宗明反问。
“呃……有，但是很不巧，都坏了。”
“坏了就最好。改天我一定托人给王老板送几台高质量的高清摄像头去。”
“啊，谢谢谭总，谢谢谢谢。”
“王老板，我忘了问，动手打我朋友的，是什么人？”
“……啊，是个叫姚斌的年轻人，他倒是经常在我店里玩。”
“姓姚啊——”谭宗明在脑海里搜索片刻，“我知道了，谢谢王老板了。”
“谭总太客气了，实在是我对不住……”
谭宗明打完电话再进到包房时，整个人锐利得像一把寒光凌凌的剑。
他和刘华盛寒暄了几句，表明自己有些特殊情况不得不处理，请对方一定见谅。
刘华盛很识时务，知道自己不便再久留，没有再多说一句商场的套话。快要走出房门的时候，谭宗明忽然叫住了他：“刘总，您说的合作我会仔细考虑的。”
刘华盛愣了一下：“您不是说，和千树公司的合约尚未到期吗？”
谭宗明嘴角微扬，“他们家的狗，咬伤了我的朋友。”
“……”刘华盛蹙眉，他越听越糊涂了。
“具体的合作方案，我们以后再谈。”
“好。”
赵启平没想到会在医院碰见谭宗明。
当时他刚清理完伤口，脸上被涂了碘酒，青一块紫一块红一块，五彩斑斓又火辣辣的疼。李熏然和凌远又不知道跑哪里去恩爱了。他捏着病历，独自走出诊室，用一只眼睛努力丈量着距离。
“启平。”
赵启平目光微抬，谭宗明瞬间纳入眼帘。
“你，”赵启平慌乱起来。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他还没有做好与谭宗明见面的准备，“你怎么在这儿。”
“有个朋友受伤了，我过来看看。”
“哦……”赵启平心一寒，像个泄了气的皮球，低头不说话。
看见一向优雅活泼的赵启平如此狼狈，谭宗明心口一阵酸胀，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感受：他想把眼前的小孩儿狠狠按在怀里，想向全世界宣示自己的主权——但所有的都只限于想象，谭宗明理智精明，他尚且做不出这些冲动的举动来。
“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。”谭宗明伸出手，赵启平以为他要碰自己的脸，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。谭宗明愣住了，右手停顿在空中半晌，缓缓落在赵启平头发上，轻轻帮他理顺。
赵启平的头发有些硬。据说头发硬的人性格倔强不服输。
谭宗明揉了揉，觉得这话很有科学依据。
“这是你的，车子停在37度酒吧门口。”赵启平忽然挡开谭宗明的右手，把保时捷的车钥匙递给谭宗明，神情淡漠：“我就不耽误谭总看望朋友了。”
这个小笨蛋，吃醋了？
谭宗明笑笑，一本正经地点头：“哦。”
赵启平侧身从谭宗明身边穿过去，神态冰冷带有敌意的防备，“还有我的车。麻烦谭总把音响卸了吧。”
“什么？”谭宗明以为自己幻听了。
“我的车，配不上谭总那么好的音响。”话说完，赵启平抬腿就要走。
谭宗明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。
“是姚斌吗，他对你说什么了？”
赵启平一愣，“你怎么知道……”
“知道什么，知道姚斌？还是知道你被打了？”谭宗明忍不住又伸手，在赵启平的脑袋上敲了一下，“除了你，我还能看望谁？”
最后这句，猝不及防给赵启平喂了一口糖。他微微低头，佯装满不在意地纠正道：“是我把他打了。”
“哦，你厉害。”谭宗明夸他。
就让小孩儿顺着杆儿往上爬吧，出了事也是我宠的。
赵启平还是气鼓鼓的：“你还是把音响拆了吧，我要不起。”
“拆不了。”
“那我就把车买给你。”赵启平早在心里盘算好了：要么拆，要么卖，反正他要和谭宗明的资本一刀两断。
“卖给我？”谭宗明瞪大眼睛，“你让我花一百五十万买辆二手车？”
“……”
谭宗明屈服了：“……好，我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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