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甲无人知

我为什么要磕这么冷的CP啊哭唧唧

奢侈品16


乐乐:哥哥,我爷爷呢。

第十六章
清晨,天窗上是灰青色的,像一片轻薄透明的鸡蛋膜,覆盖在玻璃窗上。少许阳光透过云层洒落,如金黄色的蛋液在上边流淌。
赵启平睁开朦胧的睡眼,忽然就听见自己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。
“诶呦……”赵启平哼唧一声,翻了个身,把头埋在枕头里。
“早。”谭宗明的手臂在温暖的被窝里箍着他的腰,使他腰上的皮肤热得发烫。
“早。”赵启平转头露出半张脸,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谭宗明啾了好几口。他有点不好意思了,埋头又装鸵鸟。
“今天干什么?”
“上班啊。”赵启平有气无力的声音从枕头里沉闷的传出,“今天有三台手术。”
谭宗明撑起脑袋,伸手拉过赵启平的手,细细打量。
这双手是治病救人的手——
“干什么?”赵启平的指尖动了动。
“好看。”谭宗明由衷地赞美。
赵启平的手符合他整个人的骨骼特征,修长而纤细。像几节收割的稻秆,挺直干燥。也许是因为常常手术,又或者是赵启平皮肤脂肪层较薄的原因,这双手的手面总是青筋凸起,蛰伏着不容小觑的力量。赵启平时常接触消毒液,所以手部明显要比手腕以上白净的多,不是那种温润的白,而是有点接近于惨淡的颜色。
谭宗明忽然觉得心疼,紧紧握着赵启平不撒手。
“今晚记得收拾行李。”赵启平好生提醒。
“哦……”谭宗明点点头,“就几件换洗衣服,我没什么要带的——只要你记得,出发的时候,把我打包带上。”
赵启平剜了他一眼。
“第一站去哪里?”
“我请了一位地陪,那个人住在马赛……应该就是马赛吧。”
谭宗明挑眉,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他无动于衷的样子令赵启平有片刻不爽:“你是不是去过?”
“……去那儿开过几次会。”
“有美女相伴吧?”语气酸溜溜的。
谭宗明不想骗他:“好像有。”
“哼。”
赵启平翻了个身,把被子全部卷在身下,背对谭宗明。
“嘶——”一时的寒冷让谭宗明原本晨起的高昂蔫了下去。他悻悻地下了床,在后者硬戳戳的头毛上虎摸一把,“起床吧少爷。”
赵启平看了眼时间,唉声叹气地拖着酥软的身体爬起来。
他穿裤子的时候很可爱。也许是脑子里差根弦,单脚站总站不稳,所以双手兜着裤子一蹦一跳,像只不知疲倦的兔子。
“明晚我去接你。”谭宗明实在看不下去,忍不住伸手去扶。
“哦,好。”赵启平穿好裤子抬头,眼睛突然圆瞪如同仓鼠,“我饿了。”
“……附近有家豆腐脑不错。”
“有包子吗?”
“有。”
“三丁的?”
“……五丁的。”
“那有蒸饺吗?”
“有。”
“小笼包子?”
“……有。”
“那好,就去那儿吧。”
“……你有这么饿?”
“你问我?你不看看昨天——”
……

赵启平今天的三台手术做得十分顺利。
因为第二天开始请长假,所以查完病房后将病人资料整理出来丢给了老王。
“这个,”赵启平翻出一本病历夹,“刘奶奶最近状态不错,虽然夜间疼痛严重,但暂时不影响睡眠,现在还是采取区域灌注式化疗。她老伴儿去世得早,儿女又都在国外,心理方面也需要多关注。她的资料你收好,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,可以打我电话。”
“还有这个,小男孩起初是开发性骨折,因为家长拖延治疗,送来的时候发展成了外来性骨髓炎。”
“现在是——”老王翻开文件,快速扫视着化验单。
“感染的病灶以骨折部位为中心,已经向两端蔓延。另外已经在骨折部位形成了死腔。”
老王啧啧叹气,“怎么弄的?”
赵启平扶额长舒一口气,“男孩儿父母死得早,他跟着爷爷在工地附近捡垃圾。男孩儿在工地上玩的时候被重物砸伤了。他爷爷不懂,以为只是普通的扭伤,把孙子抱回家躺了好几天……”
老王挑眉,“这得尽快手术吧?费用准备得怎么样?”
“他爷爷怎么可能有钱?现在就是死都不肯手术,说要带孙子回老家。毕竟他们也承担不起住院费。”
“那这个孩子算是毁了,再往下发展成慢性骨髓炎,如果再出现窦道——”
赵启平接上去:“肌肉萎缩、关节僵硬。”
“诶,咱们院长不是提出了新政策吗?这种低保户,可以由科室先治疗,医院出面帮他们走手续吗?”
“没错,”赵启平停顿了片刻,“可这孩子是黑户。”
“黑户?那就是连学也没得上了!”
赵启平耸耸肩,不说话。
老王一吐长气,伸手拍拍赵启平:“好了,大致情况我也了解了。这种事呢,我们天天都见着,也真的是爱莫能助,咱们只能尽力把分内之力做好——”他颠颠手上厚重的文件夹,换了种戏谑的口吻,“这些呢,就交给我。你呢,就负责好好跟女朋友玩耍吧。”
老王故意撞着赵启平平坦的胸膛,然后满脸猥琐的低头朝那地方看了一眼,小声道:“注意分寸,别太累了……”
“——滚!”

嘱咐了老王,赵启平还是放心不下那位走投无路的祖孙俩。
他们被安排在了骨科病房的走廊上。空荡荡的走廊顶端,那个孤零零的床位显得格外突兀。倒不是因为医院病房紧张,而是那位老人说什么也不肯住在病房里。
赵启平记得那天,老人佝偻着背,颤颤巍巍地走到服务台,裤腿因为不合身卷了好几层,每走一步肥大的裤管就跟着晃荡。他听了缴费的金额,一屁股瘫软在光洁的地砖上,哭喊因年衰而低沉沙哑,犹如蚊吟。
赵启平从病房里走出去,老远看见坐在地上的白发老汉。探视者们从他身旁置若罔闻地走过,远远的,像一堆残破泥泞的垃圾,毫无生气。
“我爷爷呢。”小男孩儿坐在床上,右腿刚刚被护士简单消毒处理过。他双手擎起崭新的病号服,对着站在门口的赵启平单纯地发问:“哥哥,这个衣服,可以给我爷爷一件吗?我不要,我有这个。”
男孩指了指身上的T恤。
赵启平回头看他。
男孩身上的衣服虽有污渍,但大小合适,一看便知是爷爷攒了钱特地买给孙儿的。
“这个乐乐穿,明天哥哥再送爷爷一件,别的花纹的。”
男孩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犹豫着,似乎在怀疑赵启平说话的真实性。
“哥哥发誓。”赵启平竖起三根修长的手指,“这是特地为乐乐准备的。”
乐乐乖巧地点头,像是完成了一笔大买卖,“好吧……”他利索的套上衣服,又问:“哥哥,我爷爷呢?”
“乐乐乖,哥哥一会儿回来——哥哥去找找你爷爷。”

“这是怎么回事!”
赵启平被一声低沉的质询打断了回忆。
他看见凌远站在护士台前,手臂微抬,小幅度地指着病房走廊的顶端。护士们个个噤若寒蝉,不敢说话。
“院长。”赵启平快步走过去,小声道:“可以单独聊几句吗?”
见是赵启平,凌远的脸色稍微好看些,“你得给我解释清楚。”他的口吻依旧严厉,面部轮廓变得异常凌厉,眼神很有杀伤力,带着洞穿一切的尖锐。
“是。”
凌远跟着赵启平走到了鲜有人经过的楼梯间内。
“说吧。”
赵启平瞟了眼满脸怒容的凌远,知道自己犯了大忌。
最近医院正在为评级做准备,并且凌远一手提办的“住院日项目”正是为了缩减病人住院时间,以此来减轻病床不够的压力。这个项目自实施以来,的确明显提高了床位的利用率,而项目正值最后阶段,上边领导随时有可能下来视察。凌远开大会曾多次强调,决不允许出现走廊上加摆床位的情况。
“那个小孩是外来性骨髓炎。”
凌远双手抱胸,洁白的衬衫立领板扎精神,上边李熏然送的领钉幽幽泛着黑亮。他点点头,示意赵启平说下去。
“他和他爷爷相依为命。小孩儿的情况确实比较严重,如果不住院接受治疗很有可能面临骨坏死甚至截肢。他爷爷嫌住院费太贵缴不起,想带着孙子回家。”
凌远叹了口气,眉间锋利地蹙起,眼角的皱纹又略显无奈。他缓缓放下双臂,语气依旧冷静:“然后呢。”
“后来老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,走廊上的病床会便宜,就问我可不可以要走廊上的床位。还跟我商量用一半的价。”
“我就和他说,床位明明够用,我们不能在走廊加床位,我可以病房的床位给孩子住,也给他半价。”
凌远“呵”了一声,嘴角勾笑。
他明白赵启平自己垫了钱。因为走廊上的床位不会便宜,病房的床位也不可能半价。
“老人不干?”
赵启平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,轻轻耸肩:“他不干,他不相信我,他就信了别人的话——走廊半价。”
“不可以报销吗?”
“——黑户。”
凌远沉默了半晌:“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,让他们搬回病房。这事儿我来看看有什么救济的办法。”
“好嘞。”赵启平松了口气。
但凌远冷冷凝视着赵启平,那双顾盼生辉的圆眼睛和他哥哥很像。
“别高兴得太早,我还是要给你记过一次——你职称高了是吧,主治医师就敢胡乱做主了是吧?是不是想降级去做住院医师了……另外,扣你一个月奖金!”
赵启平丧着脸,恭恭敬敬地点头:“接受院长批评。”
“哼。”凌远白大褂一挥,踱步就要走,却被赵启平拉住了。
“院长,我的问题批评完了吧?”
“恩?”
“那姐夫,我们院长扣我一个月奖金,我又捐出去一部分生活费,你替我哥借我点钱呗?”
“嘿,”凌远忍不住伸手狠狠拍在赵启平的后脑勺上,“你个臭小子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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